顾一澜恍然抬头，此刻已是狼狈不堪，汗水渗透她的发丝，贴在她的脖子上，她看见那人熟悉的剪影，不知怎的，忽然笑出声来。
“是你啊。”她挣扎着站起来，勉强在他的面前直起身子，对他摇摇头，“没什么，累了，休息一下。聂总，我这就回家了，林小姐还在里面，你去陪她吧。”
她咬着牙，硬着头皮，从聂枫的身旁经过。如果有一天她要死了，而她身边只有一个聂枫，她想她会自杀，因为聂枫绝对绝对不会救她，哪怕是天塌下来了，他都不会这么做。
果然，脚步声渐远。顾一澜这才松了口气，扶着旁边的路灯不断地捶胸口，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莫名的痛苦，压迫得她不能呼吸，也好似下一秒她就要窒息而亡。
一束亮光逐渐从黑暗中开出来，恰好停在她的跟前，那人摇下车窗对她说，“上车。”
她伸手挡住亮光，却在指缝间看见了聂枫的半张脸。
顾一澜张嘴似乎要说什么，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，她下意识看向别墅的方向，心里一片混乱。
“上车！这是命令！”他不耐烦地催促。
命令……好……命令，是命令我就会执行。她模糊地想着，挪动着上了车。
车上，不断吹进来的风让顾一澜清醒了不少，她躺在后座，按着大腿上的伤口，望着飞驰而过的景物，心中茫然。
“去医院？”聂枫从后视镜看她，问道。
顾一澜懒懒地摇头，不知在想什么，过了一会儿又答道，“我家有药，不用去医院。”
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，乖乖地半躺在车座，风撩起她的长发，将她苦涩的汗水风干。如此疲态，聂枫也从未见过，所以一时兴起又多看了几眼。
到她家楼下时，聂枫坐在前座点了支烟，“我又救了你的狗命，要怎么谢我？”
顾一澜无暇理会他，打开车门，她需要回家，需要吃药，否则这样的状况，再过个好几天也不会有好转。
“麻烦。”聂枫灭掉烟头，利落地下车，将摇摇欲坠的她打横抱起，快步走去。
顾一澜无力反抗，实际上她也走不得路，能有人帮忙是最好的，逐渐失血和心病骤发让她有些吃不消，满脑子似是而非的东西，更是痛苦。
到家后，顾一澜兀自下地，走到酒柜前，从抽屉里拿出装药的透明盒子，连水都不用，直接吞了下去，那一刻，聂枫看着她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这是一个很小的屋子，至少对于聂枫来说不算大，但值得一提的是，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，在这里几乎可以将海川的夜色尽收眼底。
屋子黑着灯，顾一澜吃完药后躺在沙发上。
她捂着脸，仍然呼吸不匀，紧抿着嘴唇，能看得出她似乎正在竭力压制着什么。
昏暗的室内，只有外面的亮光透进来，窗户是打开的，却没有风，房子里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。
聂枫仍然站在原处，他看着这样的顾一澜，没有铠甲没有倒刺的模样，不知为何，这却给他一种伤痕累累的错觉。
“今晚，”顾一澜终于开口，嗓子却是沙哑的，“多谢你了。”
聂枫冷哼一声，在沙发上坐下来，没有要走的意思，“你吃的什么药？”
顾一澜摇摇头，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，但她仍然捂着脸，疲惫不堪。
“我可以查出来。”聂枫说道。
顾一澜轻轻哼了一声，仍旧没有多大反应，似乎一点都不在乎。
她道，“是啊，你可以查出来。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，只要是你想知道的，你迟早都会知道。不过我告诉你也可以，不告诉你也可以，但我不在乎。”
或许是疼痛难忍，顾一澜再度起身，去拿了医疗箱，将裤腿一点点挽起来，此时聂枫才看见她的模样，随意，毫无防备，而那透进来的灯光又将她的脸衬得格外柔软。
聂枫滚了滚有些干涩的喉咙，有点烦躁。他现在该走了，可是他挪不动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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