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只是偶尔听我儿子说，他爸每天就知道上班。
但我想，以他的性格和容貌，与财力，应该女人不会少的。
他曾问我，杀人未遂，能判缓刑吗？
你说呢？能判缓刑吗？
我们分开后的第三年，一天夜里，我正睡的安稳，接到了他的电话，他问：“死缓，究竟判多少年？”
我睡的迷迷糊糊，问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问你，死缓究竟会被判多少年？”他声音淡淡的，“你告诉我。”
我持着电话，好久也没有说话。
电话里一片空白的声音，他说：“你什么时候回家？你走了三年了。”
“顾霆西，”我躺在黑暗的房间里，好久淡淡说：“如果能遇见一个好女人，你就结婚吧？咱们俩分开的事情，我会对外处理的很好，不会给顾氏造成任何麻烦。但你要找一个好女人，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。好好生活吧。”
一辈子很长很长的，谁都不能一直单着。
不管我们俩的爱情是如何死去的，我终究对他，还是存在着亲情。
也只有存在亲情的感情，才会真真实实的为他考虑。
他又是好久没说话，再次开口时，说：“你回来一趟吧？老爷子刚才走了，家里的丧事你要参加。”
“好。”我挂断了电话，起床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，订了红沙市去H市的机票。
天未亮，我便登机了。
5个小时之后，飞机降落在H市的飞机场，我下飞机的时候，橙果在H市，当年留在这里的分公司的总经理来接我，开着车直接去了殡仪馆。
顾老爷子一辈子叱咤风云，他过世，来了很多很多商界的大人物。
他们称呼我为‘顾太太’。
我听得有些不习惯，因为这三年，所有人均是管我叫童董事长，或者童总，童馨。
没有人叫过‘顾太太’。
可我听着不习惯，却也没有反驳。
我到了没多久，火化仪式便开始了，我站在顾霆西身侧，我们俩全程没有交流。
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，头上系着白布，我也一样，陪着他头上系着白布。
火化仪式开始时，辛雨珊哭的昏了过去。
三年没见，她头发差不多都白了。
而顾老爷子的二老婆，没有来参加火化仪式，听说是进ICU了。
火化仪式结束后，顾霆西抱着骨灰盒走在最前边，顾霆林和顾霆杰顾霆新，顾婉之……顾林越，还有那些顾家的男人，跟在后面。
再后面是顾家的儿媳妇们和孟宝。
顾家一大堆人，直接朝着顾家的墓地去了。
根据顾老爷子临终的遗言，他要和他的原配妻子葬在一起，也就是与顾婉之的妈妈，葬在一起。
去墓地的路上，在车里，顾老六媳妇在我耳畔小声说：“小馨，你看，老爷子其实心里特别明白，就从这临终遗言来看，他一辈子都没糊涂过，妻和妾，他分的很清楚。”
我没有作声，谁知呢？谁知道他糊不糊涂，可能是不糊涂吧？
中午过后，车子开到了顾家的墓地，这时是秋天了，天空清朗，天上一排排的大雁朝着南方飞去。
顾老爷子如愿的和他的原配妻子，葬在了一起。
合葬之后，顾家的儿孙们跪在墓地里，给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磕头。
辛雨珊在陵园外面，哭的神情恍惚，一群人陪着她，她碎碎念念的，“我这辈子算什么？成什么了？成什么了呢？”
我拍了拍我儿子的小身体，给他使了个眼神儿，他从土地上爬起来，朝着陵园外面跑，跑到辛雨珊身边，仰着头喊着：“奶奶？别哭了。”
辛雨珊看到了小汤圆，眼里那些疯疯张张的恍惚，消散了不少，她想起来，她和顾老爷子有儿子，有孙子。
她想起来，就算未来不能和顾老爷子合葬，她也还有儿子和孙子。
后来，她不哭了，抱起小汤圆，朝着村里走。
顾家是大家族，顾老爷子是家主，家主去世，儿子们要在墓地和宗祠里守孝7天。
所以这7天里，顾家那些女眷们，都在村子里住着。
我也一样，住在村子里。
有一天夜里，我正睡着，听到身边有人哭，我便睁开眼睛，看到辛雨珊蓬头乱发的，坐在炕沿边上。
“妈妈，你怎么了？”我从火炕上坐起身来，望着她。
她抽泣着：“小馨，你说妈妈这辈子算什么呢？你们都在给大太太磕头，你爸爸和她葬在了一起，你爸爸下葬的时候，我想进陵园，都被顾家的人拦住了，你爸爸临终前的遗言除了和大太太合葬，还有另外一个遗言，便是我和二太太等等，他的女人，永远不可以走进顾家陵园半步。他从始到终，都没把我当成过妻子。”
我听她说着，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我只好说：“不让进，就不进去！有什么好进去的？埋得都是一群死人。”
“不一样的，意义不一样的，”辛雨珊低声哭泣，摇着头，“他的意思是，我们，永远都不可以进顾家的门，他只承认大太太一人，是顾家的女人，是他的女人。”
“做不做他的女人，有什么好的？”我说。
“小馨，以后你和霆西都老了，没了，你们也会进顾家的陵园，以后小汤圆老了，也会进顾家的陵园，只有我，是孤魂野鬼。”辛雨珊悲戚的哭着，“我为他生的儿子，孙子，他都认，唯独不认我，他对我不公平。”
我仿佛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伤心了。
深思一下，我就完全明白了。
她这辈子，注定是个悲剧，别看她思想比她同龄人时髦，但她毕竟也是快60岁的人了，实际上本质思想，还是从前的老思想。
实际上我理解她，也知道她多伤心。
可是我没什么好说的。
这个夜里辛雨珊哭了一整夜，我坐在火炕上，一直陪着她，陪着她的时候，我望着窗外黑茫茫一片。
天亮后，顾霆西守夜回来，洗漱之后，便躺在火炕上睡觉。
而我则是从屋子里出去，陪我儿子在村子里玩。
下午，顾霆西睡醒了，从屋子里出来，和我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。
他看着我，我也看着他，他瘦了很多，眸光也不似从前，现在的眸光很平静，从前那些妖冶和邪气都一丝不见了。
我发现他似乎，和从前不太一样了，又说不出，是哪里不一样了。
好久，他说：“杀人未遂，究竟判多少年？”
“顾霆西，如果碰见好女人，就结婚吧。”我淡淡和他说。
“你是我妻子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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