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踏上荒岛,积雪融化了不少,露出野草和径陌的轮廓。
顺着小路走进白雪深处,熟悉又陌生的药香再次飘进了鼻端,于是不必看路,就这样寻去,便又见到了那破败的庭院。
庭外的积雪被打扫过了,看上去干净了不少,门外的石缸里贮满了水,屋檐下整齐的挂着腌菜。
怎么看都觉得很温暖。
虽然也知道很冒昧,但却是还挺想见见这屋子的主人,那个奇怪的年轻公子。
于是走上门前:“请问有人吗?可否借贵府落脚休息一会儿?”
完全是学着连默上次搭讪的语气。
“随便。”
居然也还是同样的回答。
“哦。”我边说边推门,“……这个,门锁了啊。”
“窗户开着的,抱歉腾不开手。”
本来以为他每句话都只会说两个字,突然听到他说了那么长的句子,却竟是要我钻窗户,这家伙……我抓了抓头,从窗子里跳了进去。
他果然仍是坐在炉前,一手拿着拨火的铁钎,一手小心翼翼的端着盛着红色粉末的银盏,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漏刻。
房间里安静的要命,一滴滴水滴落下的声音都可清晰听见。更漏上的刻箭终于稍稍偏移,那公子便立刻将盏中的粉末倾入炼丹炉的顶壶中,用铁钎拨了拨火。
“这是什么?”我好奇的问。
“朱砂。”那公子回答了一声,他显然放松了一些,声音显得慵懒而好听。
“哦……”我摆出听懂了的样子,“已经炼好了么?”
“才只是丹引而已啊。”他奇怪的回头看我一眼, “你是谁?”
他好像现在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。
——两天前我才来过一次,他看上去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。
如果换作连默,他比我会更有挫败感。
“我两天前跟朋友来过这里,在这儿休息过一会,我叫华其欣,我那朋友叫连默的……”
“华其欣……”
他看来也记不得报过姓名的连默了,只是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。
“你受伤了?”他忽然说。
“没有啊?”我说。
他轻轻的嗅了嗅:“你身上有血腥味。”
“啊呀!”我惊慌的差点跳起来,这才意识到因为昨晚……后面又流血了。
让他闻出什么别的就糟了。
我蹬蹬蹬蹬后退四步,站得离他远远的:“没……没有啊。你闻错了。”
“左手边柜子的第六排第三个抽屉。”
“哈?”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,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边,果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木柜。上面满是贴了标签的小抽屉。
我走过去,拉开第六排第三个,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。我凑近鼻子闻了闻,有一股淡淡的苦味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外敷内服,止血祛痛,退热清毒,你自己看着用罢。”
我愣愣的看着他,他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,蒙着面纱却依然显得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眼里没有一丝波澜,安安
静静的看着跳动的火苗。
突然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。
甚至觉得,他有那么一点像大师兄——都是很温柔的人。
“这炼丹要多久才能炼好啊?”
“我也不知道,”他回答,“还早着呢。”
虽然这么说,他却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,只是随意的又拨了拨火,显得悠然又淡泊。
我挨着他坐在石板地面的旧蒲团上,好奇的问道:“那夏天这样炼丹的话,岂不是很热??”
他转过脸来,面纱遮住了他的笑容,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弯了起来:“若是觉得热,我就不炼了啊。”
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:“不炼丹的话,做什么呢?”
“爱做什么便做什么。”
虽然不再是两个字两个字生硬的回答,他的话仍是不多。不知为何,简单又无意义的对话,却也让我觉得很留恋,那是
一种久违的很舒服的感觉。
于是我一会儿看着他忙活,一会儿看着他发呆,原本烦乱惶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,忽然觉得什么也不再害怕。其实总共也没说几句话,时间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。
当我想起来该回去的时候,已是临近午后。我跳上回程的行船,才发觉自己衣袋里塞着他给的药粉,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。
“你上哪儿去了?”回到客栈的时候,连默正一个人站在院落里,摇着扇子团团转。
“江心岛。”我不好意思的回答,“你还没吃饭?”
“吃过了。”连默说,“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,也不叫我?”
“我也是一时心烦,出去就逛到了那儿。”
“你心烦什么?不是因为你大师兄要走吧?”
“你,你胡说什么!”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——原本可以装的若无其事,可一听别人提到他。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心虚起来,一下子又恨不得赶紧躲开。
“你大师兄已经走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我吃惊的看着连默。
“本来还说要多住些日子的,今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的走了,怕是有什么急事?”
我说不出话,心里却一下子空了起来,好像什么也不剩了一样。苏澈……已经走了?也不知道去了哪里?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到他?
小时候不管做了什么事,闯了什么祸,最后总有大师兄替我撑着,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一种习惯,所以便想着他仍会一直在我身边。
昨夜一时情动,和他做出了那样的事。原本之所以那么害怕面对他,是因为心里一直觉得肯定会再见到他,不知那时该怎么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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