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宫殿内，瞩目的是一张床，占了中央最大的位置，轻薄的纱帘从顶端垂下，为整张床添上一片朦胧。
乐思站在殿中央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纣王传召她私下商议政事，她以为苏妲己会一如既往地陪在他左右，结果并没有。
纣王仅看乐思一眼，便猜出她在想什么，随即笑道：“不用看了，妲己不在，这个时辰是她养容驻颜的关键，就连孤都不得轻易打扰。”
见纣王虽然口上说着不满的话语，但神情却是温柔的，乐思忍不住说：“大王对娘娘是真好。”
纣王的回应是：“她值得。”
乐思并不好奇这是怎么个值得法，只问他：“大王要跟臣聊什么？”
纣王看她一眼，随后移开目光，走到旁侧的桌子那，命她一同坐下。
等乐思做好，他才开口说道：“也无甚要事，不过是再和你说一句，无论你算的卦象如何，孤只要求你做到一件事，必须尽你所能，保太师凯旋。”
乐思纠结了一下，最后无奈说道：“大王，其实卦象并不好，臣能做的就是找更多道友助太师一臂之力，实不相瞒，姜尚正在集结封神榜，太师恐怕会成神，此乃天命。”
乐思说不过，便用天命当借口。
纣王眸光一暗，眼底寒流涌动：“你是说太师会输？你还真有胆子说，不怕孤杀了你？”
乐思直视他的眼睛：“可臣说的是实话啊，大王不是应该高兴臣没有骗你吗？怎么还要杀了臣？”
纣王面色骤冷，阴森森地笑道：“照你这么说，孤还得赏你？”
乐思得意地摆摆手：“赏就不用了，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大王。”
纣王眼刀子盯她，没说话。
乐思就当他默认了，便把早就想问她的话，给问了出来：“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像大王这样厉害？”
纣王凤眼微眯，狐疑地打量过乐思，面色竟开始缓和了下来。
当然，并不是因为乐思的马屁。
“曾经，也有人问过孤这样的问题，你猜孤是如何回答的？”
乐思摇摇头，示意他继续说。
纣王冷笑一声：“孤当时回，以武力吞并其余部落，一统天下，让情愿归属你的子民敬你、畏你。”
乐思默默记下，又问他：“所以大王就是这么做的咯？”
纣王一愣，良久才回：“初时雄心壮志，不信鬼怪，不敬圣神，后来国库渐虚，进了女娲庙，又遇妲己，便觉这一切不及妲己半分有趣。”
“孤这辈子杀了不少人，前半生杀的都是该死之人，后半生却不然，多是为了逗妲己一笑，讨她的欢心。”
在妲己因为心绞痛差点死去，他也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的时候，他就明白自己早已离不了她，纵使杀了比干，也要取出七窍玲珑心，救妲己醒来。
纣王说了这么多，乐思只关注到一点：“国库虚，那不就是没钱啦？”
乐思开始怀疑起，费仲和尤浑两人贿赂她的钱是不是假的了。
纣王听了乐思这番话，这才彻底转怒为笑：“你大可放心，国库还没有亏空到短你吃食的地步，只要你有功，该给的赏赐绝不会少给半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乐思嘿嘿一笑，然后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：“从大王对待娘娘也能看出，不能没有钱。”
提到苏妲己，纣王不禁感慨：“孤做王以来，征战四方，世人果真如孤所想，多惧怕孤，孤却觉无趣了，唯有三人始终不怕，其中一人便是妲己。”
也是因此，他才会留意到妲己，妲己从来都是嬉笑着要他宠爱，不知羞耻，他却对她根本怒不起来。
乐思只好奇：“那另外两人呢？”
“第二个人是太师，他从小教导孤，一直以来忠心耿耿，于孤而言，情同亚父，而第三个人……”
纣王一顿，撩起眼皮子看向乐思：“第三个人，就是你。”
“我？”乐思有些意外。
但好像也不能否认，因为如果非要说自己怕他吧，那还挺奇怪的。
“就是你，你瞧你方才胆子大的，是真不怕孤杀了你。”纣王想起她的态度就觉得可气，忍不住说她几句。
看乐思龇牙笑了半晌，他才缓缓说起：“你很像孤的一位故人，无论是外形相貌还是行为举止，都像她。”
“我先前不认识大王。”所以这说的应该不是她，那会是谁呢？
上回做完支线任务一，成为殷商的国师后，系统奖励她看了她来这里之前的《封神榜》的剧情。
她没发现有什么人像自己啊。
纣王颔首道：“孤看得出你句句属实，你我确实不曾见过。”
他理了理袖子，打趣地看着乐思，说：“其实细想来，你们也有不同之处，她比你更聪明，更贪财，也更有野心，而你倒像是稚童，天真懵懂。”
乐思：“……”
总感觉他把那人和她都骂了。
乐思不服气，便问：“不知道大王这位故人是大王的什么人呀？”
纣王怔忪片刻，最后挤出一句话：“梦里见过罢了，她请教过孤问题，就你方才问的问题，一模一样，孤与她也算得上是亦师亦友了。”
“做梦见过，这也太神奇了吧，大王就不怕自己迷糊记错了吗？”
乐思想，饶是自己记忆力再好，也有记不住梦的时候，毕竟梦境在醒来后想起总是虚幻的。
纣王却觉得她是不信，起身到床后的箱子里翻出一张兽皮，扔给乐思。
乐思拿起来一看，上面画了一个女人，虽然模糊，但看得出那长相。
这完全就是她啊！
纣王见她终于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，扬眉笑道：“这下相信了吧。”
“嗯，相信。”乐思盯着那兽皮看了半天，越看越觉得神奇。
纣王见她信了，满意地坐下，饮杯酒后，絮絮叨叨说起：“说来也怪，不只是你，就连女娲都有几分像她。”
他说过，不信鬼怪，不敬圣神，因此从未祭拜过女娲，第一次进女娲宫是因为当时刚结束一场战争，太平得有些无聊，便听人进言过去看看。
谁知进去才发现，女娲泥塑也有几分像那故人，他还以为那人本事大，穿过梦境到他这里来了。
于是他心生捉弄，提剑故意刻了首诗，待她见了不定要找自己打上一架，到现在也没见那人来找他。
他便懂了，这仍然是个巧合。
乐思听他讲完，才知道那件事背后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。
不过无论是为了什么，纣王做的事终究是触怒了女娲娘娘，这才有了苏妲己进宫魅惑纣王，消殆成汤气数。
乐思问他：“那首诗很不好吗？”
她看过，不就是夸人漂亮的嘛。
纣王故意握拳抵唇，轻咳一声：“你若真是不懂就算了，勿要打听，孤在那之后做的荒唐事数不胜数，相比起来，那也没多起眼。”
乐思心里暗叹：直接导致亡国的事情只是‘没多起眼’而已。
大王真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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