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蓉蓉已经绝望了。
该做的都已经做了，但即便是在出版行业式微的今天，两百本的成绩，也足以说明一切。
这本书，其实没有那么好。
就算是她，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。
杨天递过一份没有署名的辞职信。
“签了吧，给出版社造成这么大的损失，我今后不想看到你了。”
陈蓉蓉没有回应。
只是默默拿起那份辞职信，签了名后，交了回去。
或许，真的是我错了。
陈蓉蓉默默想着。
“还有这份解约书，带过去给那什么眉黛青山吧，合作终止了！”
“这……”
“有意见？”
“没有。”
陈蓉蓉满脸憋屈地离开了出版社。
玩砸了！
连带着职业生涯都砸了！
在她离开之后，杨天揉了揉脑袋，笑得十分开怀。
发生了什么，他一清二楚。
实际上，他早就已经跟书店以及各个网上渠道商量好了，等这本书上架之后，不要给任何宣传。
一切损失他来承担！
他就是要亏钱，亏了钱之后，能找到把陈蓉蓉赶走的借口，那点钱又能算得了什么？
与此同时。
电脑前的柳黛儿，翻阅了各个文学论坛情况，发现关于《红楼梦》的评论寥寥无几。
偶尔出现一两个帖子，回复也大多是“没听过”，“是小黄书吗？”这样的评论。
“儿子，好像生意不好啊。”
“不应该啊，这本书怎么可能卖不出去。”
柳昂有点无法理解。
以这本书的艺术价值，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只能卖出几百本。
柳黛儿也有点失望。
不过她更多的还是担忧柳昂的情绪。
“没事的，不就是一本书吗？如今这世道，能静下心看书的人的确不多了，你老妈我还是攒了点钱的，至少可以把你安安稳稳生下来。”
就只是以后不能吃那么多了。
柳黛儿擦了把嘴角。
馋啊！
柳昂只能抱以苦笑。
两人心灵互通，老妈在想什么他可太清楚了。
难道真的只能真要紧巴巴过日子了？
他倒是可以吃苦，但却不忍心看到柳黛儿受委屈。
一个孕妇，孤身一人，连想要多吃点东西都不成，还有没有王法了？
怎么办？
柳昂大脑飞速运转。
但暂时还是一筹莫展，那些人不愿意买书，他也无法强迫别人买。
也正是这时候。
海天作协办公楼内，刘乾脚步匆匆跑向顶层的主席办公室。
贾老头！老子又来了！
上次过来给柳黛儿办手续的时候，特地去了一趟主席办公室，跟那老头炫耀了之后，人家一句话就把他的嘴给堵上了。
“书呢？你说的那么好，你倒是给我看看啊！”
刘乾无奈，灰溜溜走了之后，就等着今天。
“砰！”
作协主席贾平凯办公室大门被推开。
他快步冲了进去，手中挥舞着一本红皮封面的书。
“贾老头！书来了！”
“胡闹！堂堂副主席，你怎么能如此莽撞！”
刘乾傻眼了。
办公室里，除了贾平凯之外，还有其他几个人，这时候都惊讶看向了他。
贾平凯皱眉起身。
“这几位都是海天电视台的记者，邀请我今天上一堂公开课，要商议直播的细节，你要是没事的话，可以走了。”
好歹也是个作协主席，说起话来，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。
刘乾犯了错，本就低人一头，抱歉了一声，就准备转身出门。
突然反应过来！
不对啊！
今天是来炫耀眉黛先生新书的！
他立马转身，顺手把门带上了。
“不成！你先看看这本书，是我师父的新书，你看了再说！”
刘乾走过去，硬生生把书塞到了贾平凯手上。
老头火冒三丈。
这家伙大概是疯了！
“都跟你说了，我现在有正事！”
“这书就是最大的正事，你先看了再说！”
刘乾正色说道。
贾平凯无奈了，看向周围电视台的人。
为首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，摆手说道：“既然刘老师这么着急，我们的会议可以先停停。”
“那不好意思了。”
贾平凯耸耸肩，拿起了那本书，不满嘀咕道：“如果没你说的那么好，我一定用这书拍烂你的头。”
老头是个爆脾气，说到做到。
一旁电视台的人对刘乾讪笑了两声，对眼前这两位名作家的关系，他们也是早有耳闻了。
相爱相杀！
一个是古体诗人，认为古体诗才是真正的大道！
而刘乾则是现代诗的拥戴。
认为古体诗早已是过去时！
而且，现代人无论怎么写，都无法超越古人，继续钻研古诗没有任何意义。
两人的纷争持续了快十年。
今天这场公开课，其实也是一场贾平凯对刘乾的批判会。
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。
本就是婆说婆有理，公说公有理的事情。
电视台的几人本以为就是一场闹剧，不过在他们等了半小时后，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。
贾平凯端着书，一页页翻阅着，并且突然开始……
抹眼泪了！
“贾老师？你没事吧？”
“别拦着他，这是入神了。”
刘乾傲然说道。
回想起刚读此书时候的景象，自己也是按捺了许久，才平复了心情的。
完全可以理解此时贾平凯的举动。
油头粉面的编导，突然心头一震，深深看了眼那本书的封面，先把名字记了下来。
又对一旁的摄像招了招手。
“拍！”
摄像当即打开摄像机，把贾平凯入神的样子拍了下来。
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。
贾平凯恋恋不舍放下了《红楼梦》，以难言的语气说道：“这书是你写的？”
“你胡说什么！这是我师父写的！”
虽然只是记名弟子，但他对这层身份极为看重。
贾平凯沉默了。
心绪无比复杂，蓦然间，甚至觉得此生所拥有的一切，不过是一场幻梦。
什么古诗、现代诗，这些争论有意义吗？
“王编导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贾老师请说。”
王连易态度和蔼。
并不因为被耽误了时间而生气，他已经察觉到了热点的味道了。
“我要把公开课内容，改成对这本《红楼梦》的赏析！”
王连易一愣。
他有点拿捏不了主意，电视台那边宣传片都已经做好了，突然该题材的话，后续工作会很麻烦。
“为什么？”
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。
贾平凯死死攥着手里的书，指节都有些发白。
“我要让公众知道，什么叫做真正的文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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