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枕舟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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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朱粉焉得池中宿 暗香尽染烛台中(5/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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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一番少女云里雾里,尚不知缘由,便又被拽了出去。出门却见小叫花子头也不回地嚷道:“你自送去海韵阁天子一号房便可!”

又过了两个街口,便望见一座四五层高,灯火通明得华丽楼阁,那小叫花子停驻仰望,啧啧叹道:“想不到我小叫花子今生,且能在这般酒楼中住上一住嘞!”

此时的少女早已被种种疑惑盘绕起来,层层叠叠密不透风。顺势去瞧这小叫花子定睛之处,只见一块蓝底封金的招牌悬于那楼阁上方,三个朱红大字映入眼帘——“海韵阁”。

“姐姐你可知,方圆百里,就数这楼最是华丽!”小叫花子得意地赞叹道。

少女猛然将那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扽开。气呼呼地质问道:“方才,明明听见那掌柜的说此银钱不是你的,那便是偷抢而来,你有何话说?”

小叫花子眼见少女气愤不已,便只得解释道:“若姐姐真要问,那我便直说了罢;此番姐姐赶了巧,近来不知是哪家阔绰大爷,竟然包了这条街上几日的花销,只需划账便可;我见姐姐漂亮又面善,饥肠辘辘倒地昏厥,宁肯自挨也不愿去偷抢;再看姐姐衣着华服,这料子一瞧便知比那绸缎更是名贵,我料姐姐定然是糟了难的富家小姐;倘若是那腌臜鼠辈,即便是饿死在路边,我也不屑去瞧他一眼;可姐姐不同,如此一来,我也是帮了那阔绰大爷行善积德,若是那大爷知晓,没准儿还能再赏我些什么嘞!”

“你可知是哪家大爷,姓甚名谁?”少女听罢,心想着此番当真遇了贵人,若得知姓名,必要当面谢过,即便见他不得,也定要在那菩萨面前许下愿望,保他福寿安康,子孙绵延。

“若知他姓名,我何不直接带你去见他,许能解了姐姐的烦恼!”小叫花子说道。“姐姐切莫犹犹豫豫,既来之,则安之,现下天色已晚,何不去这阁中住上一日再做打算......总是要睡觉得嘛!”小叫花子见少女收了怒气,便又拽住少女衣袖,一溜烟儿得跑进那海韵阁中。

实则小叫花子已然早早定下了这海韵阁的天字一号房。此时正斜卧在躺椅上,一手捏着一串葡萄,一手捧着一盏茶碗,大口享用,好不快活。

“我本是自己来住,竟半路遇上了姐姐!”小叫花子一抬手,便将一颗葡萄丢入口中。“如此更好,可以同姐姐聊聊天呐!”小叫花子笑嘻嘻又道。

“那你怎得只去吃饭,住店,方才在那衣坊里,你怎不换身漂亮衣裳?”少女坐在窗前,扶首问道。

小叫花子听罢,一个机灵跳在地上,大摇大摆,扭头晃腰起来,一副戏文中商贾模样,清了清嗓子,拇指一竖,唱道:

十年生死腹空空,不思量,自难忘,千里乞讨,无处话悲凉。纵使鸡鸭案上摆,油光光,不得尝。夜来幽梦作奸商,失信义,短斤两。只识金银,利字心头放。诡计连连肠断处,意难平,愿难偿。

小叫花子见少女频频拍手大笑,一时间得意连连。唱罢,又跳回那躺椅上,大口吃起葡萄:“我是叫花子,那便是叫花子,且要行叫花子该行之事。若穿了新衣,叫我如何讨得到饭食?”说罢,那小叫花子便哈哈大笑起来。

少女听罢,面露赞许,不由的佩服起这小小人儿。暗自想到,世间厉害人物数也数不尽,可要算那活得明白之人,却没几个比得上眼前这七八岁的孩童罢。

“姐姐怎得遭遇,竟流落至街头?”小叫花子喷吐着葡萄籽儿,转而问道。

少女却忽而惆怅起来,撇着嘴自嘲道:“也怪我年少无知,讨了人嫌罢了!”如此说罢,心中便慢慢平静许多,若不是自己打得那陆霄如此之惨,也不致生得这之后的件件丑事。

“我瞧姐姐这模样,分明是与心上人吵了嘴罢?”小叫花子笑吟吟地窜到少女身旁,一脸顽皮。

“去去去,小孩子懂些什么?”少女不屑道。

“那便定是挨了心上人的欺负,赌气跑出来了呗!”小叫花子转了个圈,忽然定住,用手指着那少女的眼睛。

“你这小孩儿,自讨没趣!”少女边说,边扭头望向窗外。却也不知望见了什么,只是又不由自主地忆起那夜陆霄怀抱自己跌下楼去,弄得满身是伤,顿时双手环抱胸前,一袭羞怯染红了面颊。

“姐姐可敢说没有?这猴儿屁股般的脸色可骗不了我!”那讨嫌的小叫花子瞥见少女面泛桃花,便拧过头来,直勾勾得盯着那少女绯红的侧脸。

“我便偏偏不说,你能怎样?”少女却没矢口否认,只是耍了孩子脾气那般模样,转身面向另一边去。

“姐姐可知,那心上人便是日夜中突然浮现之人,你愈止住不想,那人便来得愈快,来得愈急!”

“你这小人儿,毛也没长齐,懂得什么?”少女轻声教训道。

“我小叫花子虽不懂,但每日街市上见得可多着呐!那怀着心上人却得见不能的女子,一眼便识得,且都如你这般模样呐!倘若那些女子得见了心上人,却又要说起反话来,打死不认!你们这些女子,着实心口不一,难伺候得很!”小叫花子一边得意,一边又故作叹气。“人家再中意与你,若不得你点了头,且不能一直干等着;你若也喜欢,便去表明心意,有何难言?不然待到那芝麻西瓜一齐丢,看你如何后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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